“毐”则指男子品行不端,有不良行径。
据贾侍中的解释,秦始皇的母亲与嫪毐有私情,因此世人用“嫪毐”来骂淫乱之人。由此,“嫪毐”二字合起来,意味着“沉迷情欲、不检点的男子”,显然是一种侮辱性称呼。
“嫪毐”在汉代以后读作“lao ai”,其古音至今仍是学界难解之谜,很可能是误读。唐代林宝在《元和姓纂》和《王力古汉语字典》中,将“嫪”误认为姓氏,实为误解了“嫪毐”这两个字本身的贬义。
史书用语讲究典雅和精炼,但在先秦和两汉时期,书面语与口语几乎无异,类似“嫪毐”这类俗语虽难登大雅之堂,却可通行于当时日常生活中各类人物的描述中。明代张萱在《疑耀》卷五便怀疑“嫪毐”非真名,他认为后世用此词讥讽奸夫或嫖客,显然来源于嫪毐本人。
因此,有充分理由相信,“嫪毐”并非其真名,而是带有侮辱性质的绰号,类似后世对人的诨名。从语言学角度看,“嫪毐”并非普通百姓耳熟能详的俗语,史书中无其他用例。如果“嫪毐”是秦代新生词,很可能是外族语词的音译。
嫪毐的词源及其民族背景
语言的发展紧密关联民族交流,词汇的借用多体现不同民族间的文化交融。汉语外来词汇,依据时间和民族划分为四大高峰:
秦汉魏晋时期多来自匈奴、西域、鲜卑;南北朝时代的“五胡乱华”词汇源于梵语、中亚及邻近民族;隋唐五代时期借用突厥、波斯、粟特、回纥语汇;宋元明清则多受蒙古、满族影响。
战国末秦汉时期,“匈奴”一词最早见于《战国策》和《史记》。《史记·匈奴列传》记载:“匈奴,其先祖为夏后氏后裔,称淳维。唐虞时代以上,有山戎、猃狁、荤粥居于北方蛮荒地带,游牧为生。”
匈奴起源悠久,虽无文字,但其语言中的词汇保存在史籍中,如“屠耆”意为聪明,“撑犁孤涂”为天之子,“吾斯”为王公,“单”为大,故“单于”即大王,“若鞮”为孝,“阏氏”为皇后,“居次”为公主等。此外,匈奴特有物品名称如“师比”是带钩武器,“络鞮”为鞋,“橐它”为骆驼,“赀”为奴婢等。遗憾的是,许多匈奴语词汇已在史书中消失。
关于匈奴语言归属,虽有突厥、蒙古、伊朗等说法,学界多倾向认为匈奴语属突厥语系。早期学者根据突厥阿尔泰语kottok的音译,认为“嫪毐”源于匈奴语,意指男性生殖器,这与《史记·吕不韦列传》中嫪毐被称为“大阴人”相吻合。
史书记载:“太后(秦始皇之母)与吕不韦私通,吕不韦为掩祸,特意引入大阴人嫪毐作舍人,纵乐嬉戏,使毐借助阴关戏弄太后。”故“嫪毐”实为“大阴人”的代称,成为侮辱性绰号,其真名无从考证。此解释亦符合《史记·匈奴列传》所述“匈奴人有名不讳无姓字”的习俗。
正确理解“嫪毐”一词对于研究当时历史尤为重要。若“嫪毐”确为秦汉时期匈奴语“生殖器”之意,则嫪毐可能是匈奴或其后裔,这为辨别其族裔提供了线索。
嫪毐或为匈奴族裔
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·索隐》指出嫪氏出自邯郸。同书《吕不韦列传》记载吕不韦在邯郸时见秦国质子子楚,并与之密谋。学者据此推断,吕不韦与嫪毐相识应发生于邯郸,当时嫪毐已成年。吕不韦在嬴政继位十余年后推荐嫪毐入宫,嫪毐年龄估计在30至40岁之间,故推测嫪毐生于秦昭襄王二十五年(前282年)前后。
邯郸是赵国首都,亦是战国北方重要商业城市,吕不韦家财丰厚。邯郸位于太行山东麓,正处连接北方匈奴地区的交通要道。匈奴起源于今内蒙古河套及大青山一带,与赵国毗邻。
《史记·匈奴列传》描述战国时期地域分界:“当时冠带七国,三国(燕、赵、秦)边界与匈奴接壤。”赵国与匈奴存在军事对峙及民族交流,燕赵北部是汉人和胡人混居区。九原郡(今内蒙古包头西)战国初为林胡、楼烦地,后为赵国,战国末为匈奴占据,秦国北攻九原郡由此直接夺取匈奴领地,间接得赵国土地。
因此赵境内有匈奴人混居并非罕见,邯郸出现匈奴后裔也在情理之中。
史书记载赵武灵王采纳“胡服骑射”改革,加强对北方边疆的防御,击败东胡拓疆,筑长城以阻挡匈奴。赵武灵王修筑的北界长城西起高阙,沿阴山南麓经五原、固阳至呼和浩特西北,南列始于乌拉特前旗,贯穿包头、呼和浩特等地,长达650公里,考古证据显示内蒙古仍留有赵长城遗址。
学界有人认为赵武灵王的“胡服骑射”仅指林胡、楼烦,实则指向匈奴势力。赵武灵王为保卫北疆修筑长城,防御匈奴骑兵侵扰。赵孝成王元年(前265年)派李牧驻守代郡、雁门,多次击破匈奴骑兵,杀伤十余万,迫使匈奴单于逃亡。赵国还在内蒙古河套地区大规模移民,巩固边防。
近年出土的战国时期匈奴贵族墓中发现汉式丝绸、漆器、铜镜,北方汉墓亦见匈奴马具等,显示双方文化交流频繁未曾中断。
鉴于赵国与匈奴的长期交往,嫪毐身世虽难解,但存在其为匈奴人或后裔的可能。匈奴人在邯郸可能以多种身份存在:战争俘虏、商人、叛逃胡兵、使臣、医巫、奴隶贩子、移民或被释放的部落首领。
嫪毐能与吕不韦交好并被推荐入宫,显非默默无闻之辈。考古显示匈奴属突厥族群可能性最大,突厥人多胡须浓密。吕不韦推荐嫪毐入宫时,曾“拔其须眉为宦”,说明嫪毐须眉浓密,形象突出,符合匈奴人特征。虽有人认为匈奴人形貌与汉人相近,汉代匈奴人多皮肤白皙、高鼻多须,后与汉人混血,但不论如何,嫪毐的外貌应颇为引人注目,否则秦始皇母亲不可能对其宠爱有加。
嫪毐必有令太后倾心之处,只是历史蒙尘,真相难辨。
嫪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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